旅行中的吉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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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夏内心独白01:初相遇即惊魂,魂随司命鬼,魄逐见阎王


(今夏对大人的初印象)

 

 

我叫袁今夏,六扇门捕快~

 

今天也是小爷努力接任务赚银子的一天,无意识地摆弄着我的水晶圆片,一路追踪到京城一家饭庄,在门前确认过脚印,招手唤同伴,“走~”,哈哈,这下看你还往哪儿跑···

 

可逮到你们了,真能跑,哎呀,饭菜的香味实在是诱人,我太饿了,不行,小爷得先填饱肚子再说,看准机会,一把抢过了那人手中的筷子,看着我这般的吃相,一旁的搭档发出了一声轻笑,唉,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,我什么样你没见过,回头和他分享:“大杨,这鱼好吃!”果然又收获到大杨无奈的一笑···

 

对了,介绍一下,他叫杨岳,是我师父的儿子,也是我六扇门的同袍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后来又同在六扇门当差,他于我,是哥哥一般的存在,因为彼此相熟,所以我们便一直同在一处查案,我们分工明确,我负责追踪分析,他负责武力辅助,没办法,我从小就不太爱练功,师父的追踪术倒是学了八九分,这武功嘛,一直马马虎虎,这平时办差一直仗着自己聪明的小脑瓜,至于武力方面,功夫差不多就行了,反正一直有大杨罩着,我倒也是不担心,我们这互补的组合还是很默契的!

 

被抢筷子的男人有些吃惊,“你们,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?光天化日吃白食,小二,小二~~~赶出去!”他作势要叫小二赶人,这种人,外强中干,小爷我见多了,不理他,先吃饱再说···

 

闻讯而来的小二见大杨亮出了官家身份,不欲卷入其中,“小的告退,小的告退···”正好,我忙叫住他,“等等,再上六碗米饭~~~”嗯,抓紧时间再吃几口,不吃饱怎么办正事呐~~~

 

“你们···想干嘛呀?”这一脸茫然的表情,装的还真像,明知故问,你说呢!!!

 

“你说你跑什么跑,躲什么躲,仗着长一身膘啊,害得小爷我天天跟着京郊绕圈跑,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!”碰上这么个“泥鳅”,算小爷倒霉,转头看到对面是位小姐姐,嗯,还真是个美人,“你就是曹灵儿,可惜了,这么美的美人儿,都给累瘦了~”这情郎当得真不合格,小爷是真真心疼,一个花一般娇俏可人的闺阁小姐,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···

 

“你们,谁啊?”他一脸的不服不忿。好,正好该办正事了,于是我放下了碗筷,亮出腰牌,自报家门:“六扇门,袁今夏~”一旁的大杨刀出鞘,声威一亮,他便立马怂了,转为讨好:“袁大人,袁大人,你看我们都是良民~~~”一旁的曹灵儿也随其起身躲避,吓得花容失色。“不知道您找我们,是为何事啊?”他继续说道。嗯,装傻,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,我掏出海捕文书,“哎呀,”打量对照着上面的画像和真人,“画得挺像的,你觉得呢?”翻过纸张,让他看个清楚~

 

“大人,您在仔细看看,这跟我一点儿都不像~”这货眼冒贼光,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,一旁的大杨也颇觉好笑~

 

“是吗?可是我看着为什么就那么像呢?”我作势仔细端详文书,忽的,手中的文书被他一把抢过,塞进嘴里~

 

我不以为意,收好自己的腰牌,轻哼一声,“好吃么?爷那多的很~”和我玩这一套,你当我第一天当差么?眼前这人有点儿小聪明,不过还不够看,小爷继续吃我的饭,美食就该趁热享用,我倒要看看,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~

 

文的不行,他开始动起了武,我便与他缠斗起来,就你,一个曹府家仆,能有多深的功夫,来呀,谁怕谁,一旁的大杨也是一样的想法,好整以暇地观战,甚至还数起回合数来~

 

不料他还是有些功夫的,打斗中竟被他打落了我头上的帽子,一旁的大杨也是一惊,看来小爷得认真起来了~帽子一掉,我的头发瞬间散落了下来,这女儿家的身份自是藏不住了···

 

“呦,原来是个娘们~”知道他面前的袁大人原来是个女人,他自是不似先前那般恭敬,这个世道,男人们自诩自己是天,女人不过是他们装饰自己的华丽衣服,他们自然是看不起女人,不过你们看不起的女人也是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的!哎呀,这头长发确实没少给我耽误事儿,我又没生的娘亲那般的巧手,自是管不好这淘气的头发,“夏爷我最讨厌的就是绑头发!”边抱怨,边顺势抄起一根筷子随便地束起这不听话的头发,之后飞起一脚踹向他,“旦哥哥!”一旁的曹灵儿一声惊呼,颇为担心自己的情郎。

 

他便顺势抄起酒坛向我砸来,被我飞身闪过,一旁的大杨欲助我一臂之力,甩出核桃作暗器,不料这厮竟拉起灵儿来档,见势不妙,我忙掏出随身的手铳,开枪打碎了它,飞脚踹翻这人,顺势抱了这位美人,“你为他私奔,他却如此对你!”一片痴心惹来狼,姑娘,我是真的替你不值呀,“在这儿等着,爷马上回来”顺手摸了下灵儿的下巴,这娇嫩的皮肤,手感真不错~

 

一旁的他见打不过,便马上开溜,真是个“泥鳅”,你要是跑了,小爷的赏银去哪儿领,我便也追了出去,大杨先我一步追上他,在饭庄门口给了他一脚,一番缠斗,将他扔向门前的草垛~

 

“大杨~~~”我跑向大杨,我们多年的默契,他自是知道我想干什么,让出肩膀与我借力,我飞身扑向那人,将他制住,“就喜欢吃现成的···”一旁的大杨早见怪不怪了,颇无奈的吹吹肩上的土,忍不住吐槽我。

 

不理会大杨的吐槽,我现在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,“我可逮着你了,我让你跑,我让你跑,我让你跑,让你跑···”嘴上碎碎念,手上毫不留情地教训着他,没想到这破差事还挺费劲的,累死小爷了,这人真不咋的,枉费那姑娘的一片真心,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,看你服不服,女人,女人怎么了,小爷是个女人,可也是同样能抓你入狱的六扇门差官,你莫要因我这女儿家身份就小瞧我···

 

“我说夏爷啊,你别光顾着跟大妹子聊天,也得办点正事~”一旁的大杨与我斗嘴。“我这不是办得挺好的吗?”手上没停止教训那人的动作,大杨,我心里有谱,他翻不过我的五指山,你什么时候见你夏爷办事不着调过?

 

还是和你们介绍一下情况吧,这个“泥鳅”一般滑头的案犯名叫李旦,是曹昆曹大人府上的下人,拐带其女曹灵儿小姐私奔,被曹夫人发现,报案六扇门,所以我和大杨是奉命来抓他们回去的,这个李旦估计得下狱,灵儿小姐仍回本家,不过经此一事,姑娘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···

 

说他滑头我可一点儿没冤枉他,这不,见打不过我们,李旦又开始冒坏主意了,“官爷,这金条比赏格多出十倍不止,您就高抬贵手,放我一马~”不得不说,一根金条在我跟前晃来晃去,嗯,还是有点儿诱惑力的,不过不怎么够,见有效果,他又追加了一根,两根金条的诱惑力就更大了,见我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,李旦以为自己快得逞了,我和大杨对了下眼神,换来大杨了然一笑,这小子比泥鳅还滑,恐怕这不是他藏着的全部不义之财,我倒要看看他肯为自己的命花多少钱,见我似有动摇却故意板起脸,李旦心痛地掏出第三根金条,“官爷,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了,您就通融通融~”回头见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,嗯,看来出血不少,把他心疼坏了,“我求求您了,官爷,您就通融通融好不好”行,小爷就给你个面子,不过,既在公门内必定好修行,摸爬滚打多年,师父的叮嘱我时刻牢记,且我身边不乏因贪跌重的反例,这种不义之财我自是不能要的,比赏格多出多少倍都没用,这种钱烫手得很,小爷是爱财,但是我堂堂正正挣来的,才能让我真正安心!这要是不能要了,不过把玩把玩还是可以的,我一把夺过金条,似乎终于被金钱打动,“哎呀,能换白银八百两~”“是,官爷您收好···”李旦满脸写着肉痛,又带有一丝还好有用的庆幸。

 

我顺手将金条递给了大杨,“你怎么知道我月月亏空啊~”继续逗李旦。“这···是不是啊···”他自以为终于掐住了我的命门。见他咬住钩,我话锋一转,“哎,可是,这事要是传出去了,小爷这差事可就不保了呀~”“那···”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。“那我总不能为了这个金条,杀你灭口吧~”像是被钓上岸的鱼一般喘不上气来,李旦惊地眼都直了,噗通便跪,求饶道,“官爷,你放了我吧,你放了我,我求求你了,求求你了,官爷,好不好,你放了我吧,我就这么多了,真的!”可怜兮兮地摇着我的手臂,还以为我是嫌金条给少了,在找借口,见小二上了我之前要的六碗米饭,不理会他的求饶,我径直坐下,本来就没吃饱,刚才又一番折腾,我又饿了,一旁的大杨看不过去了,制止了他企图扒拉我的行为,我分好了桌上的饭,大杨也坐了下来,我拿起筷子,开始扒拉碗中的米饭,“吃饭,吃完交差~”一旁跪着的李旦还在献着殷勤,“你们不能杀我呀,官爷,先把我解决了,不是,先放了我···”显然,我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彻底摸不准谱了,慌到不行,一旁的灵儿默默看着这一幕,觉得又丢脸又心痛,仿佛被情郎真实的丑陋恶心到了,暗暗懊恼自己没有擦亮眼睛,不觉带了哭腔,小爷平生最怕美人落泪了,出言安慰道:“姑娘,为了这种男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,不值当,来,吃饭~”体贴地帮姑娘拿了筷子,李旦也觉得当着曹小姐,自己是有些丢脸的,不过转脸他便也不在意了,自己的命最要紧,反正脸已经没了,他戳戳大杨面前的金条,一副谄媚的嘴脸,大杨随手将金条带了起来,我转头向他道:“还有你,这桌菜可都是你付的银子,你现在要是不吃,进了牢里可就没那么多吃的了~”“啊···”李旦大呼上当,“官爷,你不是收金条了吗?!”

 

吃过饭,心满意足地和大杨押人出来,突然看到空中放出了六扇门的信号弹,“新活儿!”我眼前一亮,转头嘱咐大杨,“大杨,你把他带回去,务必把人看好了,照顾好曹灵儿~”我拍了拍灵儿姑娘的肩膀,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下来。“我走了!”转头就飞奔向新活儿了,赏银我来了,大杨试图叫住我,“金条也要收好了~”我又补了一句,但还是没停下脚步,谁让小爷现在满心都是新活儿的赏银了呢,大杨一定在背后无奈地吐槽我,“又这样···”

 

一路跑到了信号发射的地方,还没进门就发现师父拄着手杖立在庭院中的身影,忙跑到他身前,“师父,师父,什么新案子?”“这里是兵部郎中曹昆的府邸,”见师父一脸严肃地介绍案情,我便也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,“今日子时突失大火,烧毁了一间主室,”我习惯性地边听边打量周围环境,府中倒无甚明显异常,便又聚神细听师父讲案情,“而曹郎中恰巧就在屋里,等下人发现的时候,人已经死了~”“尸体呢?”我问道,看来得验尸才能解开曹郎中身死之谜了。“在屋里~”师父示意我,“正好让我看看,你最近的功课学得怎么样~”嗯,师父又来查业务了,这追踪验尸的事儿,还真难不倒我~

 

介绍一下,他便是我的师父,六扇门总捕头杨程万,也就是我哥杨岳的父亲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他在我心里是父亲般的存在,虽然对我这徒弟高标准、严要求,可是终究狠不下心,往往宠大于管,他也是真把我当女儿来疼的,每次罚我罚得重了,他自己就撑不到最后,先心软了···他很有才华,说实话,我常常替他不值,以他那出神入化的追踪之术,不该只是六扇门一个捕头,他那残腿老是发病,可是没少受罪,我看在眼里,疼在心上,师父对自己的过去总是讳莫如深,不光是从小跟到大的徒弟我,就连自己儿子杨岳都没怎么听他讲过他年轻时的故事,不知是有怎样的过去,才使他如今这般,我心里好奇得很,可也不敢直接找他打听···

 

“走~”随着师父的召唤,我习惯性地搀着他上台阶,跟入屋中,见到了白布包裹下的人形,看来这便是那具烧焦的尸体了,耳畔是一个女人的哭声,“老爷···”我抬眼看向她,她身着华丽,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面上哀戚,声带哭腔。“想必这位就是曹夫人了~”我说着,一把撩开了白布,开始观察这具漆黑的尸体,“老爷···”女人的哭声不绝于耳。“您确定这就是曹昆曹大人的尸体?”一边问话,我一边在观察她的神情,面上倒看不出异常。“是,大人昨晚熬夜办公,”女人难掩悲伤,哭道,“我还送了碗甜汤,给他松困解乏,之后便回屋歇息,没想到醒来之后···”我手上做验尸准备,一边听着她的话,一边继续观察她的神情,看这样子,倒不似作伪,转头向一旁的同僚,“工具包~”我要到了验尸工具。“他就一命归西了···”耳边,女人继续哭道。

 

展开工具包,我便开始正式验尸了,仔细观察,发现了某处的异常,便展开水晶圆片,放大了观察细节。“如何?”师父在一旁问道。“曹大人是被人害死的,”我正色回道,边说边指点着尸体上的可疑之处,“您看,他全身被火烧伤,全身焦黑,可是口鼻深处却无黑灰,按常理来说,即便是局部着火,也会灼痛挣扎,然而这具尸体虽然全身焦化,却还一直保持着仰卧睡姿,所以在失火前,人就已经死了。”师父点了点头,我又看向一直小声啜泣的曹夫人,问道:“你说你昨晚有端过甜汤去见曹大人?”“是,”曹夫人哭着道。我转头示意一旁的同僚将那残留着少许甜汤的碗拿过来,还是验上一验比较稳妥,毕竟证据从不会说谎,等待的间隙,手上又无意识地摆弄起我的水晶圆片,这算是我的一个小习惯,一时倒也改不了了。“你该不会认为是我杀了老爷吧?”曹夫人见我似是在怀疑她,紧张道。“我啥话都没说,你那么紧张干什么?”你若是无辜的,我自是验不出什么来呀,这是何必呢?“老爷对我恩重如山,感情深厚,我没有理由要杀害他呀~”许是怕我不信她,曹夫人带着哭腔争辩道。不管你说得多真情实感,这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呀,清者自清,又何必自扰,我一笑,还是出言安抚:“别紧张,有没有毒,一试便知~”随后,用银针验过碗中残物,确认无毒,转头又是一笑,给曹夫人宽心道:“没毒~”曹夫人终于放下心,复又啜泣起来···

 

我开始观察起那具焦尸,发现其胸上一处似有异常,放下圆片,拿起工具小刀来划破那处皮肤,果然找到了一块铁制碎片,小心地用镊子将它夹出,放在一旁托盘内白色方巾上,转头向曹夫人问道:“曹大人之前受过伤?”“对,十年前,大人曾在战场上胸部受过箭伤,幸而,箭头离心窝偏了几分,这才留了一口气,哪知,医官取箭时力道过度,在体内碎了一块铁片,大人命大,虽然体内有异物,但也无妨,倒成了一段佳话···”曹夫人回忆道,难掩悲伤,听到她如此说,我复又夹起那碎片,仔细观察,似乎确是箭头的碎片,“看来这个铁片,就是残留的那个箭头碎片,”这样判断着,我转向师父,“师父,若依曹夫人所言,这具尸体,的确是曹大人无误了。”许是观我态度端正,勘验周详细致,师父也不疑有他,看着我再次点了点头。

 

验过尸,我复又搀着师父出了屋子,与六扇门的弟兄们聚在曹府院中,师父见人齐了,开始宣布:“告诉大家,三法司已经下了文书,谁要是接了这个案子,抓住凶手,赏银十五两~”这可是个美差呀,我眼中发光,耳边大家都开始议论,这样的差事,自是人人心动,“除此之外,报销所有车马费~”还给报销车马费,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差事啊,听着师父的话,我下了决心,不好意思,这案子,小爷我要定了!

 

“头儿,这个案子就给我吧,我家老三啊,明年得念私塾~”“你你你,别瞎扯了···”“念什么私塾啊···”“你看看我,我瘦成这样了,仨月都没吃肉了~你看,这眼睛都馋肿了,你看看,馋肿了···”大家果然都想争这个案子,不过这都是什么理由,唉,你们都没小爷急迫,我要再不拿银子回家,噫···想起我娘给我安排的那些相亲,我脑瓜儿都疼,出手制住争得最凶的一位,叉腰宣布道,“这银子,我要定了!”“今夏姑奶奶,你们看看我这身衣服,这不能再补了,再补都成百家衣了,把这个案子让给我行吗?”嗯,硬的不行,就给小爷来软的,回回抢案子,你们都是那几套招法,我算是看透了!“头儿,案子给我吧~”又有一位出来抢案子。“小爷我才不吃你这套呢~”抬手打向离我最近一位的帽子,“你说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,跟我一个姑娘抢什么活儿啊~”转头向师傅撒娇,“师父,这银子我必须得赚,我要是再不拿银子回去,我娘就把我给卖了,而且她一直嫌弃咱们六扇门俸禄少,都不让我当捕快,您必须得救救我,师父~~~”“头儿,救救我,救救我,救救我们哪”“师父~~~”弟兄们不甘示弱,我也索性摇着师父的手臂,使劲地撒起娇来,师父很是为难,良久终是想出一个办法来,“好了,好了,好了,都别吵了,”他拿出文书来,“文书就在这儿,谁抢到它,这个案子,就归谁~”“这个公平~”“就是这个公平~”他们几个嘴里赞同着,都来抢文书,我抢先一步,用劲踩痛他们的脚,趁着他们呼痛,一把抢过了文书,带着点儿小小的嘚瑟,展示着我手上的胜利品,哈哈,你们自己都说公平的,这样还抢不过我,那就没办法了~“每次都是这样,又是她~”哈哈,小爷也想放水呀,实力不允许,谁让你们每次都眼睛就盯着眼前了,都忘了提防对手的动作,等反应过来,早就晚咯~

 

我正陷入这胜利的喜悦之中呢,忽地旋风般飞来一人,伸手干脆利落地抢了我的文书,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,下意识伸手掏出手铳对着他,旋风般迅疾的红色身影飞身一脚,踢掉了我的手铳,手上顺势握住它,平时自己惯用的武器现在调转过来,指向我,黑洞洞的枪口下,面前是一张冷脸,眼睛里似凝结着冰雪,红色飞鱼华服飞扬,这逼人的气势,令我的心没来由地漏了一拍,反应过来,丝丝恐惧爬上心头···

 

如果这一刻有人跳出来和我说,这个人是你命定的良人,是你将相伴一生的夫君,我自是打死也不会相信,可命运的流转就是这般的奇妙,婚后的岁月里,每每想起初遇大人时他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,都会觉得不可思议,谁能想到,如今京城里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,初次相逢竟是那般的剑拔弩张,我们最初的模样,原是一对冤家,想来真是颇为好笑呢,当然,此系后话。

 

此刻的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飞鱼服,“锦衣卫?!”怎的他们会出现在曹府,这人又是哪位?

 

“锦衣卫办案,闲杂人等速速散开~”不多时,他们便包围了这个院子,百闻不如一见,这官威,还未如何,旁人都得惧上三分,不过我耳边灌满了他们是如何冷酷无情、残忍蛮横,对他们自是没有什么好印象,回过神来,面前的枪口,还未放下,这···我莫非要小命不保?!

 

他将文书递给了身边校尉,“夏儿!”耳边,师父在小声唤我,“不得鲁莽。”

 

“六扇门总捕头,杨程万见过大人,”师父躬身施礼道,“属下无能,御下无方,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小徒。”

 

他盯着师父看了一会儿,似在思索些什么,目光忽又转回我身上,我被他周身的气势震慑,偷偷打量一眼,马上垂眼,有些不敢看他,静默良久,这枪口,终于还是放下了···

 

“夏儿,”师父复又出声提醒道,“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赶紧给陆大人赔礼道歉!”

 

“陆大人···”我转向师父,哪个陆大人,这人什么来头?!师父都是这般态度,看来我是惹了个大麻烦,恐不能善了···

 

“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的儿子,陆绎,陆经历。”

 

哦,是那位陆大人呀,京城似有传闻,这陆指挥使的爱子,虽生得一副好相貌,能文能武,却冷心冷肠,性子颇似其父,人人都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!潇湘阁的红豆姐姐有次提起他,称,这位公子,可是京城少女都不敢做的梦呢,早就过了弱冠之年了,却还未成家,也是,毕竟无人敢做这个梦嘛~

 

“哎呀,原来是陆大人哪,刚才不知道是您,多有得罪啊,我一届女流之辈,大人应该不会跟我一般计较吧~”我躬身施礼,恭敬地打着官腔,跟这种人不能来硬的,我还是多说好话,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,凭他是什么性子呢,反正面上挑不出错处来,他也不好拿我怎么样,抬眼见他在摆弄我的手铳,我忙伸出手,去接手铳,道,“这个,我的手铳能否还给我···”他似乎没有要归还的意思,反而将它移得更远了,我也只好尴尬地收回手,心下暗思,看来这事情真没那么简单,完了,他还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,他到底是个怎么心思,偷偷观察良久,我竟一点儿端倪都瞧不出···

 

“一个六扇门小捕快,怎么会有神机营督军以上才可以使用的手铳啊?”这是他第一次出声,声音倒是清冽动听,只是,透着一股寒意,让我如坠冰窟,一时竟噎住了,不知如何回话。

 

“回大人,这是之前今夏办案时特许的赏赐,已经报备神机营。”师父出声替我解释道。

 

“是吗?”他似还有些不相信,盯住师父。

 

“是,”师父也略显紧张,他这人,话虽不多,但是句句都在要点上,可见心机深沉难测,只要他一开口,便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,令人心惊!

 

钢弹上膛的声音,我不由得心惊肉跳,他想干什么!

 

“但是,”随着问题,他手中的枪口又对准了我,我彻底慌了,他···“我仍有一个疑问,”他这般动作,让一旁的师父也是紧张不已,看来他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,天晓得他下一秒想干什么,枪口忽而一转,他对准了我身后的假山石,只听“嘭”的一声响,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,身体紧缩,一旁的师父也被吓得险些站不住,“陆大人,这···”师父惊魂未定。他却勾起嘴角,看向师傅,“试试而已~”语气有一丝欠扁,“杨捕头不必惊慌。”师父还未缓过神来,只能无意识地连连点头,“是···”“我的疑问是,”他慢慢收回手臂,又在打量那把手铳,“神机营的手铳,还停留在永乐十二年制,最短也接近十寸,这把手铳还不足七寸,这是怎么回事?”我的手一直没放下,脑子有些懵,他的问题我似乎听进去了,又似乎没听进去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。“夏儿,”师父出手一掌拍醒了我,提醒道“回大人话~”

 

我转头看向他,才组织起语言,“哦,回陆大人,是我自己设计,再托人打造的。”

 

“自己设计的?”可能这个事实出乎他的意料,我一个小捕快,又是女子,却会设计手铳,世人看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,但是童年那些细碎的记忆清晰地刻进了我的脑中,我对手铳有着天然的兴趣,所以一直在收集手铳相关的书籍、资料,虽说到手的书册多是页码不全,且内容晦涩难懂,一番生啃下来竟也被我学了个七七八八···入六扇门当差后,一次因缘际会下办了神机营的案子,成功争取了配手铳的特许资格,我自是不会放过,便一展所学,为自己设计了这件趁手的神兵利器!当然这个过程还是颇费我一番功夫的,毕竟纸上谈兵和实际运用还是相去甚远的,那段时间神机营的老师傅们都被我各种问题轰炸,各种软磨硬泡,个个都恨不得躲着我,不过,功夫不负有心人,这手铳最终还是成型了,这几年的陪伴,它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了,我自是爱惜得紧!

 

“难怪威力一般···”他继续说道。它的确威力一般,不过以我的能力,也只能做到如此了,你是世家公子,自然是什么都见过,既然它不入你的眼,你就发发善心,把它还给我吧~

 

“曹昆的尸体呢?”他转而问向师父。

 

“哦,在屋内,”师父小心应对道。唉,他顺手便带走了我的小手铳,走入屋内,竟丝毫不见要还给我的意思?!

 

回想他刚刚的有意吓我那一枪,还真是睚眦必报呢,嘴里不由得嘟囔一句,“疯子!”无奈也只好先跟进屋,见机行事。

 

他撩开白布,仔细观察了那具焦尸一会儿,问道:“你们确定这个尸体是曹昆的?”

 

我自问刚才验尸没什么疏忽之处,胸有成竹地回道:“方才我已检验完尸体,发现了曹昆身上所遗留的特征,曹夫人也确认过。”

 

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,显然不相信我的结论,“岑福,找人把这个尸体带回北镇抚司,我们再验一遍。”“是。”那个叫岑福的校尉应道,招呼其他锦衣卫,“抬走!”

 

“大人这是在怀疑我的勘验?”这样的态度,我自是忍不了,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。你还什么都不了解,凭什么就这样质疑我!

 

“那你说,尸体里遗留的特征在哪里?”

 

“据曹夫人所言,十年前曹昆胸口受了箭伤,且留下了一片箭头碎片,这便是在他胸口发现的碎片···”我边解释边去找那片碎铁片,摆事实,讲道理,我的判断是有理有据的,自是能坦荡回话。

 

他从手下那里接过一片白色方巾,我便将镊子上的碎片放了上去,他抹净上面的秽物,似看出了什么,轻蔑一笑,“这个色泽和质地,应该是这两年出的新铁,”听他如此说,我心下一惊,也仔细观察起了那碎片,耳边他的声音仍在继续,“所以,这个人不是曹昆。”我看向他,“表面的真相,不一定是真正的结果。”他将方巾连同碎片扔给我,自己转身向外走去,“岑福,去查一下曹府有没有失踪的下人。”边走边吩咐自己的下属。“是。”只听岑福应道。

 

我展开再次确认一下,那铁片的确是新铁,看来终是自己百密一疏,心下有些懊悔,当时要是再仔细些便好了,自己棋差一招,怨不得人,是我的疏忽我自然是认的,忙追上他道:“那如果死者不是曹昆,那真正的曹昆呢?”“夏儿···”师父在一旁制止我。他看了师父一眼,“曹昆还牵涉了一桩通敌谋逆案,此案北镇抚司接管了。”这···三法司刚下文书,他截胡截得不合规矩呀?!

 

“这···”我与师父对望一眼,果然他老人家也是这般想的,他开口质疑道:“陆大人,三法司已经下通文立案,您如此独揽,恐怕不妥吧?”

 

“杨捕头,六扇门资费拮据,人力有限,连弱质女流都不放过,若是硬要顶下如此大案,恐怕才是不妥吧···”他还未说什么,一旁的岑福回怼道。

 

六扇门是没你们衙门大,可案子已经派给我们了,也不带你们这样明抢的呀?再说,女人怎么了,女人就该等同于没能耐?拿我做筏子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,“诶呦,好臭啊,兄弟,我看你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,怎么口气这么臭啊!”我这番语带机锋,挑起了这位校尉大人的怒火,“你···”“夏儿···”师父怕我吃亏,连忙制止我。只是,师父,他们仗着自己势大,这般明目张胆欺辱咱们六扇门,您叫徒儿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呀?!

 

“岑福···”陆大人出手示意岑福,息了这将起的战火,“这三法司文书,我暂时先收下,此事,我自然会向皇上言明的。”

 

“既然如此,”师父也打算息事宁人,“就依您所言。”

 

“那陆某先告辞了。”他打算就这么走了。“陆大人慢走。”师父一向礼数周全。

 

嗯?等等?就这么走了?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还带着我的手铳呢吧?前面那些就算你都有你的缘由,可这是我的私物,你有什么理由据为己有呀?

 

“诶,等等,”我拦下他,“大人您要走可以,您把我的钢弹和手铳还我!”

 

“你刚刚拿手铳对着我,这事我还没忘呢,”显然他并不打算还我,可是,你那一下,也吓得我不轻呀,这样还不行么?!这样想着,我便脱口而出:“可你刚刚也吓着我了,咱们也扯平了呀!”

 

“但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。”他话语依旧冰冷如刀。

 

“你···”那你还想怎样?!我便与你好好掰掰这个理儿:“锦衣卫都是皇上最亲信的武将,皇上爱民如子,你却如此蛮横···”“夏儿···”师父忍不住制止我,我知您老人家是担心我,不过师父,有些理不辩明是不行的,就算他是上官,我也要据理力争,打到天边去,徒儿也占理!

 

“曹昆的尸体你搬走,我先抢到的文书你也要跟我抢走,行,那我就当你这两样都想居功吧,可是你不能把我的私物也一并带走啊?”

 

“如果你有本事破案,我就把手铳还给你。”

 

“原来是看不起我···”他的身影擦身而过,我喃喃自语道。你战表已下,我焉有不应战之理?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喊道:“好,我一定比你先抓到凶手,让你们这些锦衣卫颜面无光!”

 

“唉,夏儿,你僭越了···”师父担心不已。

 

“师父,是他们锦衣卫欺人太甚!”我这么争锋相对,也不光是为自己,更是想为六扇门争上一争,我们干着最苦的活儿,拿着微薄的俸银,风里来雨里去,却还是被人瞧不起,我这心里简直太憋屈了!

 

下了值回家,在门口正碰到娘亲卖豆腐回来···

 

“娘~”一见娘,我这心情就莫名地好了几分,“回来了,嘿嘿嘿~”娘亲也是一脸喜笑颜开,母女相见,一番日常寒暄。

 

正帮着娘亲推回豆腐摊,不料,街上几个小毛孩儿拿着烂菜叶来砸我,嘴里还不干不净:“小野种,小野种,小野种···”唉,我更多的是无奈,从小到大,这样的事情便一直伴随着我,最初也曾哭过几次鼻子,只是太多次的磋磨下我竟也能游刃有余地处理,现下我一边挡一边逼近他们,“干嘛呢你们,干嘛?”

 

“袁今夏是捡回来的小野种!”为首的小孩嚷道。嘿?老虎不发威,当我是病猫是不是?我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小孩儿的耳朵,“你有本事再说一遍!”“娘~~~”那小孩儿哭着叫娘,我不惯着这个,“叫娘也没用,我告诉你啊!”这样的孩子背后必有一个娇惯他的长辈,惯子如杀子,有些人未必懂得,这不,孩儿他娘来护短了:“诶,干什么?”“娘,她欺负我,她欺负我,她欺负我···”才这么小,就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,果然惹来他娘一阵的心疼,“我看看···”“嘿,你这么小就会恶人先告状了,是你们家孩子砸了我,还说我是野种!”你这为娘的要看清,得好好管管你家孩子了,显然她并没意识自己孩子已经长歪了,“孩子小不懂事,你个大人怎么也和孩子计较啊,你本来就是袁大娘抱回来的孤儿,谁生的都不知道,叫你一声野种,叫错了吗?”看来,这孩子本来可以是好孩子,他家大人的言传身教带他入了歧途。她这无意的一句抢白,倒是戳中了我的心事,身边,娘亲看不过去了,放下摊子,过来为我撑腰,“孩子不懂事,大人也跟着不懂事,街里街坊住着,以后你还怎么买我们家豆腐啊,还不回家!!”一席话让她哑了火,讪讪地带着孩子走了。

 

有娘亲这般护着我,真好,“娘,厉害啊,随便两句就把他们给吓唬走了,哈哈~”心里的阴霾被娘亲驱散了些,“你别理他们,”娘亲似是还怕我伤心,“你,你,你,我,我···”有些笨拙地想安慰我,我心下一暖,“是你亲生的!”幼时曾经流离,但有娘如此,我何其有幸!

 

“走,回家!”母女两人回了家。

 

对,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,我的娘亲不是生养我的亲娘。时隔多年,家人的眉目我都要记不清了,对于自己的来历,我也只残留些零星片段,记得幼时我曾生活在一栋大宅子里,有位爷爷,经常陪我玩,还带我看各式各样的手铳;有个女人陪我玩捉迷藏,还被谁温柔地抱在怀里,头顶上响起她的低吟浅唱;记得那好像是某个元宵灯会,小小的我独个儿站在街上,任凭自己如何哭喊,再找不到家人···后来我就被人抱走了,几经辗转到了堂子里,再后来就被现在的娘亲收养了,她是个苦命人,娘家姓陈,嫁入袁家之后也没个孩儿,自己丈夫还故去了,她去堂子收养孤儿也是希望自己老来有靠,而我们娘俩儿真是前世有缘,当年在堂子里她一眼就瞧上了我,娘亲的豆腐做得一绝,她便靠着每日风雨无阻地出摊卖豆腐,把我拉扯大了,她待我如己出,对我而言,她是我永远深爱的娘亲!只是···我是个未知来处的孤儿,别说是到了年龄,要与夫家合婚批八字了,若是有一天因公殉职,身死之后都不知魂归何处,这是我心上永远填不满的一处空洞···

 

晚上,和娘亲对坐吃饭,几盘简单的家常小炒,经过娘亲的一双巧手做成,吃到嘴里的每一口,都是幸福的味道~

 

“你吃完去洗洗,换身衣服,我坐在这儿都闻见汗馊味儿了,”是来自娘亲日常嫌弃式的关心,我知道她心里定是心疼我当差太累了,“早就说过,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捕快,又苦又累,还不像个样子,你啊,要是当初肯听我的,嫁给城东头那个做糕点的孙家,那就···”娘亲又要开始日常催我成亲了,唉···

 

“我才不嫁给那个瘦猴呢,身体还没我壮实···”娘啊,婚姻大事,岂可草率,那样的人,可不是我的良人!

 

“人家孙家是做桃花烧饼的,生意红火着呢,还在新风桥买了铺面,你要是听我的,嫁过去的话,你现在就是少奶奶,”那又如何,若他不是真心爱重我,必是一世磋磨,这内里的苦楚您闺女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,我可不要这样的人生,“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,你知不知道,孙家的媳妇儿已经怀上了,你在瞧你···”于我,可是解脱呢!娘啊,现在的我,自由自在,闺女倒是乐在其中,“娘,你女儿我行情也没那么差,而且我现在还不着急嫁人~”若得我嫁,必是我真心悦爱、他亦真心爱我之人!

 

“你不嫁人,你干什么?”娘亲有些急了,“继续当捕快?”她伸出手,该来的还是来了,“这个月的俸银呢,拿来,我给你攒着,当嫁妆,来~”

 

“没有!”娘,闺女心中一直有件大事未了,只能偷偷积蓄些钱财,留作将来寻亲之用~

 

“你是不是偷着攒钱呢?”真不愧是从小将我养大的娘亲,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,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做捕快又苦又累,省吃俭用,你攒着钱,就是为了找你亲生父母去,都多少年了,你这梦还不醒啊?”娘,闺女怕是一辈子都醒不了了,幼时的记忆刀刻一般,多少次入梦,闺女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,这是您闺女一生的心病,不找到他们,我就得一直病下去!我思绪万千,手里的饭突然不香了,娘亲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“你看着我,看着我!”她碗一摔,我被迫抬起眼望向她,眼前结了一层水雾,她看着我的反应,心下了然,像是怕以后会失去我,掷地有声地强调,“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!”说着说着,语中已是有些委屈了,眼睛闪动着,仿佛下一秒泪就要来了,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,你个没良心的···整天想那些曾经抛弃你的人!”

 

我心事满怀,不知该怎么向娘亲开口,只能无意识地扒拉碗里的饭菜。“没良心的···”娘也开始伤心了,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了,我抹掉眼中的泪,加了一筷子菜给娘亲,口里打着圆场,“娘,吃菜,”见娘有些下不来台了,主动凑上去,把菜夹进娘亲碗中,“来~”而后,给娘亲一个笑容,自己做个乖宝宝,大口大口地扒拉饭菜到嘴里,娘亲有些不忍心了,“吃完饭去把我那车豆干给卖了~”“好!”我应道。

 

天桥下,我百无聊赖地盯着摊儿,来买豆干的屈指可数,对面卖艺的倒是观者甚多,很是红火呢!我正在出神,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“两串豆腐干,不加辣油···”见我还在出神,那声音又提高了些,“豆腐西施···”我终于回过神来,转过头,原来是大杨,怪道这人能如此熟稔地开我玩笑呢,“诶,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”“哦,我去你们家送了两条腌鱼,你娘说你在这儿看摊儿呢~”原来如此,“哦,”口里随便应了一声,又望向那卖艺的,“看见那个胸口碎大石的吗?”大杨顺着我的示意也望过去,口里应道,“啊~”“我在这儿卖三串豆腐干的功夫,他都砸了八回了,他就这么折腾一晚上,就够咱们一个月的俸禄了,咱还当捕快干吗!”这世道,我们辛苦一月,竟还不及人家一晚上得到的回报多,我们的辛苦比他们还只多不少,唉,真是不公平啊!

 

“噫···”大杨颇嫌弃道,“你不嫌疼啊?”“你嫌银子疼啊?”,我习惯性的回嘴。“我···”他被我怼到语塞,“唉,你呀···”他对我这性子很是无奈,而后,才想起道明此来的目的,“诶,说正经的啊,我来是要告诉你,那个李旦跑了!”“嗯,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而后终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,“嗯?跑了?”“嗯。”“怎么跑了?”“就自己把牢锁撬了,就跑了···”“看门的兄弟呢?”“人手不够,没人替班,那哥们出去吃了口饭,一盏茶的功夫,那厮就跑了···”“唉···”又白忙活儿了,我不禁有些气愤,“他爷爷的···”“哎呀···”大杨嗔怪地看了我一眼。

 

远处,似有人疯狂地在跑,朝着这边来了,也不顾自己会在这街上撞到谁,急急如漏网之鱼,忙忙似丧家之犬,这速度,兔子都是他孙子啊!那人跑到我的摊儿前,突然有人飞起一脚,将他踹翻在地,这过程中,他砸向了我的摊子,豆干散落了一地。这一切来得太快了,我着实吃了一惊,“谁呀?”忙上前查看,“喂,你···”哎?等等,这人是···“李旦!”

 

“说!”那个踹了他的人一开口便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,“人在哪儿?”嗯,人狠话不多,这声音,不用看小爷也知道是谁,我上前揪住李旦。

 

“大人,我不知道,”李旦还是原来的套路,“我真的不知道,”我和大杨对了下眼神儿,这?什么情况?“你放过我啊,”额,某种意义上李旦还是挺厉害的,这样一抓滑一手的“泥鳅”是很难对付的,“大人···”他的哀求声不绝于耳。

 

“不知道,”那位陆大人可不吃这一套,“带回昭狱!”

 

“是!”身边的锦衣卫闻声而动。“大人,你放过我吧,”李旦还在哀求。“喂,唉,这个···”之前和我抢案子还不算,现下小爷的犯人也被陆某人截胡了呀,我自是心里不服的,可也不好直接阻拦。李旦:“大人,我真的不知道,大人,你放过我吧,大人···”锦衣卫:“起来!”李旦:“我真的不知道,”锦衣卫:“走!”李旦:“大人···”

 

“李旦,不要···”我本能地想阻止,上前拦下陆绎,只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,赶紧打圆场道,“大人,陆大人,陆大人···”“今夏···”大杨慑于情势,生怕我说错话,我亦深知,斟酌字句道,“那个,我···哎···你···你办案也不能砸我的豆腐摊儿啊~”“让开!”岑福拔出刀,被一旁的大杨拦下,“你想干嘛?”这气氛···我赶紧缓和,挤出招牌笑容,见人三分笑,总不会出错的,“哈哈···大人,其实我的那个豆腐干也不贵,您给我二两银子就成,额,您把银子给了我,我立马走人,不然我回去没法跟我娘交代~”这时候语气得诚恳,得让他相信我真的是有苦衷的,不是故意拦他,当然我也知道我这个样子,他对我不会有什么好态度的,但是,那又怎样,这样的机会我是一定要抓住的,就是要告诉他小爷不好惹!

 

“给她银子。”他虽嫌恶我,到底也拿我没辙,只得吩咐属下道。

 

我伸出手,岑福似乎比那位大人更看不起我,将银子扔在地上,扬长而去。好啊,走着瞧,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,我们六扇门的“弱质女流”都不是吃干饭的,看你们还敢不敢看轻我们六扇门!“大人,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啊~”冲着他们的背影我喊道,一旁大杨已经将银子捡起来,递给了我。我掂了掂,只多不少,抱臂靠在豆腐摊儿前,回想刚才的事儿,又有些不忿,这帮锦衣卫就知道吃别人现成的,不禁抱怨道,“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李旦抓到,锦衣卫不费吹灰之力,就把人给劫走,哼!一天到晚说自己办案能力强,我看只会捡便宜抢功劳,虚有其表而已!”“只是,”大杨很是替我担心,“咱们现在没有了人证,你跟陆大人的赌约,一定处于劣势,我看,你要做好认输的准备了。”“认输?不可能,还没开始就认输,这不是小爷的风格!你放心,我一定不会认输的!”我既说得出,就有信心赢他!

 

战局已开,我自是要有所行动,于是暗自分析了一番,现在看来,要破此案,还得从李旦身上下功夫,还好上次被我发现了李旦身上的突破口,任你奸似鬼,被小爷捏住了命门,也不得不低头,这样一来,就得想办法先混入诏狱了,我和大杨说了我的想法,大杨灵光一现,“我有办法!”

 

于是就有了你们看到的,我和大杨乔装改扮,和他的叔叔给诏狱里的囚犯送饭的一幕。“你什么时候出了一个给诏狱做饭的叔啊?”我向大杨窃窃私语道。“这有什么稀奇的,我家家谱你又没见过,我办事,你放心。”我自是放心的,“得嘞,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做饭了,原来是遗传啊~”忍不住吐槽他。“去~”大杨回怼,之后便正色问道,“说正经的,你确定这个李旦知道曹昆的下落?”“这李旦绝对有问题,要不然锦衣卫也盯不上他呀,锦衣卫什么人,吃人不吐骨头的,我可是深受其害啊···”我话的后半段带了明显情绪,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“小点声,别被听见。”大杨担心道。

 

“好了,进去吧。”门口守门的只查了大杨的叔叔,我们混入的竟是异常顺利!

 

“走!”大杨的叔叔示意我们跟紧,“走了。”

 

“成了,走!”大杨为我们顺利过关松了一口气,“辛苦两位,辛苦两位啊~”他还不忘与门口的锦衣卫道辛苦。

 

我们就这样走入了传说中的诏狱,里面果真是阴冷无比,这感觉,倒像是进入了话本上的寒水地狱,噫···我们三人被指派到不同的牢区送饭,我一边送饭,一边寻找李旦,也不知他会不会被关在这一区,唉,先找找看吧~

 

哪里的牢饭都不会太好吃的,心不在焉地送饭,我的全副心思都在寻找李旦上,对于犯人们的抱怨,自是充耳不闻。我足够幸运,还是被我找到了他,鬼精鬼精的他只一眼就认出了我,我让他先不要声张,“告诉我,曹昆在哪儿?”他一声轻叹,“你和那个陆大人还真是一路人,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,我承认我诱拐了曹昆的女儿,但除此之外,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,大姐,你放了我吧,行吗?”看来那位陆大人也分析出了李旦的关键性了,李旦早晚熬不住吐口,我得尽快找到曹昆,李旦,你别套近乎,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?“谁是你大姐?”我有些急,“不过你要是告诉我,我当你奶奶都行~”

 

停的时间有些久了,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破绽来,我故意高声演戏道,“再要一个是吧?行行行,再给你一个~”又拿出了一块干粮,拍在他的碗上,观他神色,看来我得拿出杀手锏了,从怀里掏出被我找到他藏匿起来剩余全部的金条,晃了晃,他眼睛果然直了,“我的金条,我明明···你···你怎么搞到的···”“说不说,你要不说,这些都是我的了···我的嫁妆还没攒够呢~”哈哈哈,我看你急不急!“姑奶奶,我说,我说,”果然金银就是他的命,他终于还是松口了,“事情是这个样子的···”他才说完关键处,突然闭了口,我看着他受惊不小的样子,这才注意到向我迫近的,那步步生风的强大气场,身体的反应告诉我,这是陆绎,那位陆大人,他怎得来的这样快,这么巧,当下的我,来不及细思,只得作低眉顺眼之状,希望他不要认出我来,“小的见过大人。”“从明天开始,不用给他送饭了。”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我面上虽不显,却心跳如鼓,“是。”一阵风一般的,他就这么走了,呼,我暗暗松了口气,看来他没有认出我,又转向李旦,小声咬牙道,“找到曹昆再和你说!”

 

我和大杨顺利地出了诏狱,我暗自感叹,这一趟,算是有惊无险。“打探得怎么样了?”大杨关心道。我不禁又有些小小的得意,“你夏爷出手,从不失手~”“哎呦···”大杨受不了我这般嘚瑟了,唉,反正我也改不了了,哥哥,你多担待吧,我不理会他的嫌弃,继续说道,“你想,这李旦,一个下人,一出手就是三根金条收买我们,当时我就觉得有猫腻,后来我前去曹府查探,发现曹昆在曹府出事前半个月,曾多次从账房支取金条,这么一看,那李旦手上的金条,必是曹昆所给~”“那···那些金条,你在哪儿找到的?”大杨好奇道。我一笑,这种小事儿,还真难不倒我,“说起这金条嘛,嘿嘿,从曹府出来后,我便去了李旦家逛了逛,”越说越嘚瑟起来,“嘿嘿,同为爱财之人,心有灵犀,”不理会大杨的日常嫌弃,继续说道,“很快就被我找到了他的藏宝之处~”首战告捷,我很是得意。“哦,”大杨茅塞顿开,“那也就是说,曹灵儿跟李旦私奔的事儿,是事先安排好的?”“哎呀,大杨,我以为你只会做饭呢,想得挺清楚嘛~”我心情颇为放松,开始逗他,“去···”大杨是个温柔的哥哥,偶尔逗逗他,很是有趣,他一向宠我这妹妹,任凭我怎么开他玩笑,也不会认真与我生气,这些我都是知道的,不过我也是有分寸的,正色道,“这曹昆安排李旦带着曹灵儿走,不料,李旦收人钱财,还真把人家妹子勾搭上了。”“哎,那不对啊,既然这一切都是曹昆安排的,那他为什么还要报官,找人去抓李旦?”“报官的不是曹昆,是他后娶的一位夫人,他千算万算,棋差一招啊~”我的哥哥啊,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他机关算尽,却怎么也算不到,有时候这日子也未必会沿着你算好的轨迹走啊~“夏爷英明!”大杨附和道。“哎,对了,李旦告诉我两个曹昆可能的藏身之处,一处在城内,一处在城外,照曹昆疼惜女儿的性格来看,我估摸着他现在还未离京,我们兵分两路探探,一定要赶在锦衣卫之前抓到人,你探城内,如果没人就来城外与我会合~”“好。”“走!”和大杨做好约定,我马上开始下一步计划,这时才隐隐感觉不太对,似乎有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们,回头仔细寻找,竟也未发现有可疑之人···

 

我之前还在感叹曹昆,殊不知,那时被小胜冲昏头脑的我,终究也只是捕蝉的螳螂,早被黄雀盯上了,后知后觉的我,竟就在街上把手上的牌亮了个干净······

 

婚后,某一日,我收到了谢圆圆的来信,他在信中提及自己在军中碰见了当日在扬州官牢逮住他的狱卒,那人也投军了,他们喝酒聊天,饮至半酣,那人向谢霄透露了一个秘密,原来陆大人早先一步料到会有人有什么动作,所以特意提前嘱咐过狱卒,让他们格外留神,有可疑之人进牢提沙修竹,无论是谁,都先得再三核实,否则提头来见,所以谢霄即使冒用我的制牌也没有用,很快被他们诓入牢中···

 

看完信,我不禁回忆起京城那次乔装去见李旦,那以大人这样谨慎的性子,怎得诏狱这种地方检查会如此松懈呢?那日他来得那般及时,如今看来倒似是径直奔我和李旦这边来的?隐隐察觉出了阴谋的味道,于是,我跑去向大人求证,他听我说完,展颜一笑,那样子,活脱脱像只狐狸,“此事,实是陆某借了袁捕快的东风,夫人,为夫还当好好谢你一谢!”“大人真是狡猾~”看着他那个样子,我忍不住小声吐槽着。“啊?你嘀咕什么呢?”他似是听到了,微微蹙眉道。“没什么,夫君当真神机妙算,为妻佩服!”反正就自己这点道行,是怎么也玩不过我家大人的,我还是认怂,狗腿一点比较好~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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